征妇怨

嫁君苦太迟,别君苦太早。
官行有程期,不得暂相保。
妾有嫁时衣,金缕光葳蕤。
送君即远道,数日望君归。
君去竟何许,君归竟何长。
昔为胶与漆,今为参与商。
朝看云间雁,暮看水底鱼。
雁鱼过几许,何处寄君书。
有食不下咽,有衣不被体。
夜回九转肠,日下千行泪。
阶前萱草长,奁内粉黛空。
萱草不解忧,粉黛为谁容。
人生若朝露,颜色岂长好。
况乃怀忧愁,忧愁复易老。
及春不开花,结子待何时。
君在须早归,妾在长相思。
妾不愿君富贵,妾只愿君贱贫。
贱贫足相保,富贵多弃旧。
妾不愿君成功,妾只愿君早归。
早归及年少,功成妾已老。
君去妾二八,容颜花莫如。
肌白不著粉,色红不施朱。
即今君尚未酬勋,妾年二十已有馀。

现代解析

这首《征妇怨》用一位年轻妻子的口吻,道出了古代军嫂的辛酸与无奈。全诗像一封穿越时空的家书,字字带泪,句句扎心。

开篇就抛出两个"苦":嫁给你太晚,离别又来得太早。就像刚尝到爱情的甜,丈夫就被征兵带走。她拿出结婚时的金线嫁衣为丈夫送行,衣服还闪着光,人却要远行。这里用"数日望君归"的细节特别戳心——明明知道是长期分别,却自欺欺人地数着日子等。

中间用"胶漆"变"参商"的比喻太绝了。从前如胶似漆,现在像天上永不相见的参商二星。她整天看雁看鱼,不是闲得慌,是盼着能有丈夫的消息。"有食不下咽"四句像电影特写:吃不下饭、穿不好衣、日夜流泪,把思念化成了生理反应。

最狠的是"萱草""粉黛"这段。古人说萱草能忘忧,可对她没用;化妆品积灰了,因为"女为悦己者容",丈夫不在打扮给谁看?这里把抽象的心理活动写得特别具象。

最后的情感爆发很矛盾:她说宁愿丈夫穷但平安,不要富贵却变心。这其实是反话,暗指当时很多男人建功立业后就抛弃发妻。"早归及年少"这句最残酷——等你功成名就,我的青春早没了。结尾特意强调自己"肌白不著粉",表面夸自己天生丽质,实则暗示:最美的年华在等待中荒废了。

全诗最厉害的是把"时间"写成隐形反派:用"二八"到"二十有余"的数字变化,用春天不开花的比喻,用朝露易逝的意象,让读者眼睁睁看着一朵鲜花在等待中枯萎。这种对战争间接伤害的控诉,比直接写战场更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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