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外舅叶草窗翁
吴中有耆硕,转徙淮南地。自号草窗翁,所师僦贷季。
爱女适狂生,时人叹高义。茅檐四五椽,绕篱杂花莳。
肘后悬灵枢,案前堆金匮。园林斸药苗,屏风挂盐豉。
徙柳多奇情,针茅亦游戏。梅福庄光甥,昔贤爱同志。
嗟余辞乡久,终岁不一至。前年悬弧辰,留我十日醉。
示我平生业,周易蝇头字。旁及老庄言,逍遥无物累。
自言岁龙蛇,逝将谢人事。绩学翁所勤,近名翁所忌。
无人为表微,谁定黔娄谥。
现代解析
这首诗是女婿为纪念岳父叶草窗而写的悼亡诗,用平实的语言描绘了一位隐逸医者的风骨。全诗可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开头到"屏风挂盐豉")像老照片般展现岳父的生活场景:这位从苏州迁居淮南的老者,住在四五间茅屋里,篱笆边种满花草。他把医书《灵枢经》挂在手边,桌上堆满《金匮要略》等医典,在园子里种药材,屏风上却挂着家常的咸菜豆豉——这些细节反差生动呈现了既精通医术又不失生活烟火气的形象。
中间部分("徙柳多奇情"到"逍遥无物累")用三个典型事例刻画人物性格:移植柳树显其风雅,针灸茅草见其童趣,最精彩的是前年祝寿时的场景——老人醉醺醺地展示毕生研究的《周易》蝇头小楷,兼修老庄哲学,活脱脱一个超然物外的智者形象。这些描写让读者仿佛亲眼见到这位既严谨治学又洒脱不羁的长者。
最后部分("自言岁龙蛇"到结尾)笔锋转沉,通过老人预知大限的从容(龙蛇年指寿数将尽)、淡泊名利的品格(勤学却厌恶虚名),与黔娄(古代清贫高士)的类比,在平淡叙述中层层递进,最终爆发出"无人为表微"的痛惜——这既是为岳父鸣不平,也暗含未能尽孝的自责,使全诗在深沉感慨中收尾。
全诗最动人处在于用生活细节堆砌出真实感:咸菜与医书同处一室,醉后展示书法,这些充满人情味的记忆碎片,比任何溢美之词都更有力量。女婿眼中的岳父,不是完美的圣人,而是有医术、有癖好、有哲思的可爱老人,这种"不完美"恰恰成就了穿越时空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