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七夕

西风吹鹤到人间。凉月满缑山。银河万里秋浪,重载客槎还。
河汉女,巧云鬟。夜阑干。钗头新约,针眼娇颦,楼上秋寒。

鉴赏

“西风”两句,化用《列仙传》中的神话故事。“缑山”,一名“覆釜堆”,亦作抚父堆,山在河南偃师县南。据《列仙传》说:“周灵王太子晋在缑山乘白鹤升仙。”梦窗触景生情,借用神话传说开篇。此言其在幻觉中好像看到秋风送着仙鹤降临人世,月色辉映着升仙之地,仿佛自己也可以驾鹤飞升一般。“银河”两句,言七夕之夜晴空万里,天河显得格外明亮,团团星云组成了无边无涯的星浪,幻觉中,词人又觉得有迎客的仙船(贯月槎)正从天河中飘然而来。上片缀连起两则神话传说,使读者阅后也感染到一种飘飘仙气。

“河汉女”三句,应题“七夕”。天孙织女,巧手梳妆,云髻高耸。她在夜空中斜依在天河边。“阑干”,这里有横斜之意,与唐刘方平《月夜》诗:“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中“阑干”意相同。“钗头”三句,地上“乞巧”。与天上王母划钗成河强使织女牛郎一年限见一次一样,人间少妇们七夕欢聚,其实也只有一年一度,所以她们珍惜这一有限时间,穿针乞巧,尽兴游玩,脸上漾溢着纯真的娇笑。不知不觉她们在绣楼上度过了一个凉爽而难忘的秋夜。

现代解析

这首词描绘了一个浪漫的七夕夜晚,通过几个生动的画面展现了天上人间的相思之情。

上片用神话故事开篇:西风把仙鹤吹到人间,月光洒满仙人居住的缑山。这里暗用王子乔乘鹤升仙的典故,把读者带入仙境。接着笔锋转到银河,说秋夜的银河波涛万里,像是要载着客船(指牛郎织女相会的筏子)归来。这两句既写景又暗含牛郎织女渡河相会的传说。

下片聚焦织女形象:天河边的仙女,梳着精巧的发髻,在深夜倚着栏杆。这里"夜阑干"三字很妙,既说夜深,又说她倚栏远望的姿态。最后三句尤为传神:她发钗上系着新结的盟约(指一年一度的相会),穿针时微微蹙眉的娇态,独处楼阁感受到的秋寒。这些细节把织女等待相会时又喜又忧的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全词最妙处在于将神话与现实交融,明明是写天上仙侣,却处处透着人间情愫。"针眼娇颦"这样的细节,让仙女也有了普通女子的神态;"楼上秋寒"的孤寂感,更是道出了天下有情人共同的思念。词人用清丽的语言,把七夕这个中国最浪漫的节日,写得既缥缈如仙又真实动人。

吴文英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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