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镇观马市歌

斗鸡台北盘羊西,眼中青海与月支。
骓駓骃骆骝騵骐,沙平草软十万蹄。
穹庐月落光熹微,点点草头同敛棋。
碧眼赤髯环不离。
黄皮靴阔毡裘肥,鞍鞯精铁玄熊皮。
翻身上马作马嘶,一人马前作奔敌。
万马飞逐云烟移,一人殿后长竿提。
口中马语无人知,天明霜露犹未晞。
尘埃已塞谷与蹊。
前群上桥后群继,万炮飞击蹄声齐。
桥姚但用谷量马,一群一谷纷排挤。
三駣八𩡩杂牝牡,九良五驽兼黄骊。
健儿入群马惊突,绳竿掣首施鞲羁。
左腾右逸额尔敏,一堕不愁成肉麋。
纷纷驵侩牵人衣,手指白黑呼与骑。
默者凤臆鸣麟鬐,步者发电奔逾辉。
千金百缗值不一,一顾再顾十倍奇。
安能钩距得其实,以手作口讔可疑。
氐郎割券乐奇羡,连尾不足书成嘻。
世无薛公与非子,筋肉不识由人欺。
乌孙突厥有谁致,致亦不过驽与疲。
有唐八坊七十万,张公能事惟蕃滋。
绳钩直曲岂能识,但取立仗何愁稀。
籋云喷玉困辕下,老乌啄疮血淋漓。
鞭箠刻烙厮养虐,速死不得徒歔欷。
我虽相马胜董子,不明此中谁駃騠。
荒山嵯嶪愁鸡栖,只求款段寻幽宜。
垂鞭亸鞚穿花堤,幸免折髀即庶几。
自朝至昃所见非,十驾九蹶无高低。
殷勤剪刷是何意,帝闲方此徵雄姿。
神奴却笑王湛痴,我痴已矣将安之。
空将天马歌西北,不诵田家秧马诗。

现代解析

《丰镇观马市歌》是一首描绘古代马市繁华场景的诗,通过生动的画面和细腻的描写,展现了马市的喧嚣与活力,同时也隐含了作者对人性和社会的思考。

诗的开篇描绘了马市的宏大场面:斗鸡台的北边,盘羊的西面,视野开阔,青海与月支(古代地名)尽收眼底。马市中,各种颜色的马匹在沙平草软的场地上奔跑,数量之多,令人震撼。清晨时分,月光微茫,草叶上的露珠还未散去,马市已经热闹起来。商人们穿着宽大的皮靴和厚实的毡裘,骑在精铁打造的鞍鞯上,翻身上马,发出嘶鸣声,仿佛在演绎一场马战。

接着,诗中描绘了马市的交易场景:马群在桥上奔跑,蹄声如雷,商人们用谷子来衡量马的价值,马匹种类繁多,有健壮的,也有衰老的。健儿们进入马群,试图用绳子套住马匹,但马儿左冲右突,场面十分混乱。商人们牵着马匹,向买家介绍马的特点,有的马安静如凤,有的马奔跑如电,价格也各不相同。作者感叹,马市中的交易充满了欺骗和不确定性,商人们善于用语言和手段迷惑买家,真正的价值难以判断。

诗的中间部分,作者借马市的现象,表达了对社会现实的感慨:世界上没有像薛公(古代相马高手)和非子(古代名马)那样的人,人们无法识别马匹的真正优劣。即使是乌孙、突厥等地的名马,也不过是些平庸之辈。作者认为,唐代的八坊马场虽然有七十万匹马,但也只是数量上的繁荣,真正的好马并不多见。马匹在人类的驯养下,往往被束缚、虐待,甚至被老乌(乌鸦)啄伤,痛苦不堪。

最后,作者表达了自己的无奈与感慨:他虽然有相马的本领,却无法确定马市中的良驹。在荒山中,他只希望能找到一匹适合自己的马,悠闲地穿行于花堤之间,免去折损的风险。然而,从早到晚,他所见的马匹大多平庸无奇,十匹马中有九匹是劣马。尽管如此,人们仍然殷勤地修剪马匹,仿佛在为皇帝挑选雄壮的马匹。作者自嘲自己像个痴人,无法改变现实,只能空唱天马之歌,而无法真正理解田家(农民)的艰辛。

整首诗通过马市的描写,隐喻了社会中人们的虚伪、欺骗和无知,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的无奈与愤懑。诗中既有对马市热闹场景的生动描绘,也有对社会现象的深刻思考,既有对马匹命运的同情,也有对人类行为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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