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舍歌示钱定国显道(吴江尉)

山川不舍骍与角,亢鼻孤豚殊不恶。
委⑴身投笔事氐羌,何异天球荐房闼。
人心如面各不同,蛇头蝎尾吾安容。
脂韦肯效箕帚态,拔剑撞斗真才雄。
少年食牛有馀气,大笑文章几女工。
立谈宁与子虚比,危冠欲入明光宫。
功成筑室依故丘,作书重壁垂千秋。
宸奎一扎呼不起,闭门老死如黔娄。
尔来养生如养胃,未羡昴精刀笔吏。
疲神毕虑子所诃,凤觜鸾胶谁汝试(自注:觜以字同借用。)。
昔贤忘心身亦空,身如丘井心如风。
君言作解皆魔鬼,蒲柳松筠同尽耳。
三星在霤能几许,张拳且击关南鼓。
游龙作御云生翼,轸地盖天从莫逆。

现代解析

这首诗是作者写给朋友钱定国(时任吴江尉)的赠言,用豪迈直白的语言表达了对人生选择、志向追求和处世态度的思考。全诗可分为四个部分:

1. 开篇以动物喻人(前四句) 用"骍角牛"(红角牛)和"亢鼻孤豚"(翘鼻子的野猪)比喻不同性格的人——有人像牛一样踏实肯干,有人像野猪般特立独行。作者认为这两种活法都没错,但自己选择投笔从戎(指放弃文职从军),就像把宝玉放在卧室一样,是遵从内心的选择。

2. 批判世俗,彰显个性("人心如面"至"危冠欲入明光宫") 这部分像连珠炮般抛出观点: - 人各有志("人心如面"),但自己绝不与蛇蝎心肠者为伍 - 拒绝阿谀奉承("脂韦"指油滑处世),要像侠客般拔剑而起 - 年轻人就该有吞牛之气(形容雄心),嘲笑死读书是"女工"(指琐碎无用) - 立志要建功立业("明光宫"象征朝廷),不屑于写《子虚赋》这类虚浮文章

3. 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功成筑室"至"凤觜鸾胶") 笔锋一转谈到现实困境: - 本想功成身退著书立说("重壁"指重要著作),却像贫士黔娄般困顿 - 现在注重养生("养胃"比喻调养身心),不再羡慕官场小吏 - 朋友都劝他别太费神,但他说"谁能真正理解我?"(用"凤觜鸾胶"比喻知音难觅)

4. 超脱的哲学思考(末八句) 上升到人生哲理: - 引用庄子"身如丘井心如风",说贤人能达到物我两忘 - 但朋友认为这些道理都是"魔鬼的辩解",因为人终将如蒲柳松柏般消亡 - 最后用"三星在霤"(流星划过屋檐)喻人生短暂,主张痛快活一场: - 该击鼓就击鼓(比喻积极行动) - 该遨游就遨游("游龙作御"指自由驰骋) - 只要问心无愧("轸地盖天"形容光明磊落)

诗歌亮点: - 像朋友聊天般直抒胸臆,金句频出(如"大笑文章几女工"讽刺死读书) - 善用夸张比喻:把雄心比作"食牛",把小人比作"蛇头蝎尾" - 在豪言壮语中流露无奈,使形象更真实(想建功立业却困顿潦倒) - 结尾的生死观很豁达:既然生命短暂,不如活得痛快磊落

全诗完美展现了宋代文人"豪放中见哲理"的特质,既有"拔剑撞斗"的侠气,又有"身如丘井"的禅意,今天读来依然能感受到那种不媚俗、不苟活的精气神。

程俱

程俱(1078—1144)北宋官员、诗人。字致道,号北山,衢州开化(今属浙江)人。以外祖邓润甫恩荫入仕。宣和三年赐上舍出身。历官吴江主簿、太常少卿、秀州知府、中书舍人侍讲、提举江州太平观、徽猷阁待制。诗多五言古诗,风格清劲古淡,有《北山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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