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小隐赋有序
涂轩冕而不顾,侣鸥鹭而无猜。
既以其身为天下,乃心独慕乎山隈。
移魏阙兮江湖,寓经济兮亭台。
雪鸿泥爪,偶然留过眼之迹;
素琴羽鹤,有分结忘形之侪。
眷彼观园,实为旧筑。
枕带城闉,掩映林麓。
幻烟霞于四时,渺乾坤于一瞩。
姑射⑴绰约而近人,辋水沦涟而起陆。
其左则有拜郊之坛、卓刀之渎。
窣堵(窣堵:佛塔。)拔地以涌峰,岳松干霄而竞秀。
东山彷佛谢公墩,北海犹传李邕屋。
其南则有六老之山、伍渡之洲。
帆随二水以曲折,水分八字而交流。
鹦鹉虽沈,吴江之影犹绿;
黄鹤一去,汀洲之迹乃留(江中有黄鹤洲)。
其右则有吹笛之楼、搁笔之堂。
剑池横压云之气,石镜分涌月之光。
指风樯于夏口,睇树色于汉阳。
鱼龙晓夕而百变,烟波咫尺而异乡。
其北则有梁武之城、石子之冈。
霜染胭脂,日丽凤凰(胭脂、凤凰:指胭脂山、凤凰山。)。
白阳馀屯台之址,青山为侨治之疆(白阳、青山:均为地名。)。
武湖烟迷于古戍,雄楼风厂乎大王。
其间则有凤集之窝、鹿跑之源。
带黄龙之古寺,俯元城之旧门。
白莲匝池而销忧,红树攒壑而长春。
既地灵兮天宝,亦时和兮景繁。
公于是升高四望,怀古中存,飞逸兴,蹑天根⑵,凭意匠,辟小园,即山为楼,洗石成轩。
名葩不胫而分坞,修竹带声而交垣。
曲房幽榭,绮阁平台。
云迷出入,月定去来。
帘捲则湖山入座,天迥则江汉盈杯。
招小山之丛桂,起仲蔚于蒿莱。
酒人非赵、李,辞客有邹、枚。
或巡檐以索笑⑶,或击钵以成吟⑷。
赋潇湘于一夕,联石鼎于深更。
宦情总对沧洲⑸尽,诗思偏逢险韵生。
方其洱海扬尘,潢池弄兵。
八公皆鹤唳,四面尽鸡鸣。
当斯时也,山中之人,不震不惊,月羽朝飞,阁铃夜警,髯枯仰屋之筹,目忘所乘之牝。
当斯时也,山中之人,以暇以整,天河洗甲,武库包戈,李广多封侯之部曲,河汾为将相之网罗河⑹。
当斯时也,宠辱无加,视此庭柯,骠骑日贵,魏其日陵,门有张罗之雀,庭无慰藉之蝇。
当斯时也,升沈不改,彼山则冰,乃知慕膻者虽终南亦捷径,勇退者即市隐亦吾庐。
笑捉鼻于弹冠,厌生耳于悬车。
阅朝槿之荣华,感木叶之萧疏。
得失任看塞上马,依栖且食武昌鱼。
现代解析
这首《东山小隐赋》描绘了一个超脱世俗的隐士生活,展现了作者对自然山水的热爱和对官场名利的淡泊。全诗可以分为几个部分来理解:
1. 隐士的理想生活
开篇就点明高人(隐士)的追求与众不同,他们不在乎功名利禄("涂轩冕而不顾"),更喜欢与自然为伴("侣鸥鹭而无猜")。虽然心系天下,但更向往山野生活。这里用"雪鸿泥爪"比喻人生短暂,像雪地上的鸿雁爪印一样转瞬即逝,而"素琴羽鹤"则代表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享受清雅生活。
2. 东山美景的描写
诗中详细描绘了东山周围的景色:左边有祭祀的祭坛和卓刀泉,南边有六老山和伍渡洲,右边有吹笛楼和搁笔堂,北边有梁武帝的城池和石子冈。这些描写不仅展现了东山的地理环境,也暗含历史典故,比如"黄鹤一去"化用崔颢《黄鹤楼》的诗意,增添文化韵味。
3. 隐士的日常乐趣
诗中描写了隐士在东山的生活:登高望远、怀古抒怀、建造小园、赏花观竹。他们在这里饮酒作诗,与文人雅士交往("辞客有邹、枚"指像邹阳、枚乘这样的文人),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帘捲则湖山入座"这样的句子,生动表现了隐居生活的惬意。
4. 乱世中的淡定
诗中提到战乱时期("洱海扬尘,潢池弄兵"),但山中隐士不为所动("不震不惊"),保持从容。这部分通过对比动荡的外界和宁静的山居,突出了隐士超然物外的境界。
5. 人生哲理的阐发
最后一段是全诗的升华,表达了作者的人生观:真正的隐士不在乎地位升降("升沈不改"),嘲笑那些借隐居沽名钓誉的人("慕膻者虽终南亦捷径")。用"塞上马"比喻世事无常,"武昌鱼"代表安于现状的生活态度,说明看淡得失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这首诗的魅力在于:
- 用丰富的自然意象构建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隐居地
- 通过对比手法(隐士vs俗世、宁静vs动荡)突出主题
- 语言优美,既有画面感又含哲理
- 表达了中国人传统中"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
普通人读这首诗,可以感受到一种摆脱功利、回归自然的生活理想,以及在纷扰世界中保持内心平静的智慧。